決定從事公職及進保護服務司的起源,應該是從我高中時讀到馬克思開始吧,只是我真正能感受到馬克思的階級理論與經濟決定論卻是在念社會學後,尤其從大學半工半讀接觸勞動底層開始,目睹社會中弱勢族群被各種文化、經濟、意識霸權宰制的情況,我注意到社會中的階級差異與分配不均,對此感到深深的同情。
大二暑假在海鮮餐廳打工,有個同事阿姨見我新手招架不住上千個碗盤常幫我分擔,只是一個這麼善良溫柔的人,卻還是常常帶著傷來上班,年輕的我心疼他的傷痕,也氣憤她先生加諸暴力在如此辛苦任勞任怨的人身上,我永遠都記得我勸她報警時,她那拼命否認驚慌的眼神。
心理學有一個名詞解釋這種現象,叫做習得無助感,但是我卻看見洗碗阿姨背後更多的議題,包括父權體制、貧窮女性化及家暴,年輕的我只是義憤填膺的想伸張正義,甚至責怪阿姨的隱忍,直到進入保護服務司後,讓我對受害者的習得無助有了不一樣的詮釋,有多少人連求助的勇氣都需要學習?我不再急著去苛責或歸因,而是去思索行為背後的原因,只有當你看見每一個人處在社會結構下的身不由己,你才能連結資源去幫助他們。
到中央從事保護業務,每每淹沒在政策、法令及統計數字背後迷惘懷疑時,我就會想起洗碗阿姨那驚慌否認的眼神,她需要什麼?他能接受什麼?政府又應該提供什麼服務輸送?每一個統計數字背後都是一個真實的個案。還記得曾在管理兒少購買遊戲點數的會議中,面對與會一面倒的咎責父母,我已可不慍不怒溝通,因為我知道有多少父母要蹲下來洗上千個碗盤才能夠溫飽,他們也許連教育的觀念都沒有,但是他們都一樣愛他們的孩子,我們要做的是政策規劃、訂定法令、導入資源及輸出可及可近的服務去協助他們。
對我來說,馬克思的資本論對我的早期影響是複雜且長遠的。一方面,我對他把歷史演進社會一切價值歸因於經濟形式,抱持十分嚴肅的保留態度;另一方面,我卻也為著他鑽研無產階級被資本階級剝削的專注而感動。這種人道主義的關懷,視人類為歷史的中心,及中心是由人類本質發展所形成的觀點,到今日還是督促我前進的力量:去瞭解社會不平等的建構關係與形成的原因,繼而去消弭不平等的差異,達到對弱勢族群的真正關懷與幫助。(文/ 保護服務司 徐蕙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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